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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节 (第3/3页)
改色。 ??顾渊沉默了很久。孀妇再嫁事属寻常,本朝的公主、翁主,少有几个当真守寡一辈子的。只是一个广川乡下来的儒生竟自请求娶前朝的太子妃,这确乎有些令人惊异了。 ??然而聂少君目光灼灼,竟好像真是满怀了一辈子的期冀一般。 ??那样的期冀顾渊是熟悉的——当他想娶阿暖的时候,他心中所怀的,便也是这样的期冀…… ??“未为不可。” ??终了,他答复。 ??而聂少君已狠狠地叩下头去:“谢陛下恩典!” ??聂少君离去,薄昳跟随其后,却又被顾渊叫住了。 ??“你便不需要什么赏赐?”顾渊淡淡问道,“若臣下无所求,则君上不自安,你该懂。” ??薄昳笑了笑,“吾家如此,哪里还敢向陛下求什么赏赐。薄氏之富贵已无足加焉,然而一朝不慎,便是褫职夺爵。——我哪里还敢向陛下求什么赏赐呢?” ??顾渊嘴角微勾,“你倒是个聪明人。” ??“我的初心未变。”薄昳漫然道,“只要陛下能善待阿暖,吾愿足矣。” ??“皇后很好,不劳你挂念。”顾渊冷冷地道。 ??“是么?”薄昳低低一笑,“被软禁的滋味恐怕不好受。” ??顾渊没有回答,许久,却生硬地扭转了话题:“太子妃尚逃亡在外,恐怕比皇后更不好受。你若有本事,便先让长信殿撤了那抓人的诏书。” ??薄昳一怔,抬起了头。皇帝面无表情,他看不出来自己的秘密到底被识破了几分,一颗心直往深渊里掉去。自他出生到现在,二十多年,他似乎便总是处在这样的恐惧之中—— ??不论是面对过去的皇帝,还是面对现在的皇帝。 ??他恐惧,恐惧自己的眼中会流露出那一份卑鄙的不甘,像毒蛇的信子将他暴露出来。然而他不能暴露,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,于是他只能后退两步行礼:“臣遵旨。”便即告辞而去,迹近落荒而逃。 ??外间又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。顾渊忽然懒了所有兴致,便往凭几上一靠,“孙小言!” ??孙小言久未被传唤,激动地跳了出来:“陛下!” ??顾渊闭着眼睛,口中迸出两个字:“点香。” ??“喏。”孙小言解开香炉盖探了探香灰,加了两枚龙涎香丸进去,又点着了炉下的火。浓郁的香气不多时便弥漫了整间殿堂,染着殿外斜飞进来的空濛雨雾,令人昏昏欲睡。孙小言看看他的表情,将案上的奏疏理了理,特意把薄暖批过的一份摊开来。 ??“做什么小动作。”顾渊突然发话,吓得孙小言手一抖,“朕都看见了。皇后的字不错,朕早就说过。” ??孙小言一听,险些背过气去,“陛下这话,小的可不敢带给皇后。” ??顾渊懒洋洋地睁开眼,又扫了一眼奏简上的批注,心里虽然欣赏,嘴上却不饶人:“除了字好看些,怕也没什么别的意思。” ??孙小言揣摩他的神色,窃窃地笑了,“陛下这是犯什么拧?长日来用皇后的计策也不是一两遭了……” ??“要你管!”顾渊笑骂,拿起那奏简便欲打出去,却又忽然顾念到什么,将奏简放下了。对着简上的字又看了半天,才慢悠悠地道:“君不可言情于臣。” ??孙小言愣怔,“陛下?” ??顾渊没有说话。手底是她风骨清绝的字,所言虽是朝纲政纪,落入他眼里却全是风月情浓,指尖轻轻摩挲那竹简上的墨迹,仿佛伊人微凉而轻颤的躯体。他感到不能与人言的燥热,眸中浮出了浅淡的笑意,温暖而柔和,似寒夜的灯。 ??孙小言看得呆了,几乎不忍去惊动。他一遍遍思量那句话——“君不可言情于臣”——仿佛懂了一些,又仿佛仍旧一窍不通。 ??那一个秋夜过后,直到雪满长安,家家户户都开始迎接正旦,寒儿也张罗着在椒房殿前前后后垂挂起青色幔帐,摆出了椒柏酒,做起了新衣新头面,忙得不亦乐乎——然而皇帝是真的再也没有来过。宫中都是人精,自能看出来皇后与太皇太后不对付,而此时掌权的毕竟还是后者,椒房殿前渐渐门庭冷落。 ??还有更精明的,想方设法往宣室殿里塞女人。